沈優和江河直接去了典當行，中秋節過後，店鋪前稍顯冷清。沈優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用布包著的金鐲子。

鐲子被樹的油脂泡過，洗盡鉛華後，上面的花紋清晰可見，是“鳳凰於飛”，雕工細致到每片羽毛都清清楚楚。這個鐲子恐怕整個青陽縣城的匠人都做不出來，沈優在看清這鐲子上的花紋後，徹底信了她爹娘是“有故事”的人，當然這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
在她把這個鐲子當掉之後，她就和以前的“沈優”徹底告別了，一點念想不留！

“掌櫃的，您看看這鐲子值多錢？”

掌櫃的是個頭發發白的老頭，拿起了鐲子，一雙迷茫的眼睛忽然睜開，看這櫃臺前的兩個身著粗布麻衣的人，嘴一癟，又瞇起了眼睛：“呀！這鐲子，不值錢呀！”

這老掌櫃的一舉一動皆落在沈優的眼裏，她早就預料到了會是如此，畢竟商人本性。

不過，不好意思，沈優也是個商人。

“喲？不值錢？”沈優故意哼道，“這可是我的傳家寶，您說不值錢？莫不是在誆我們？”

“什麽叫誆？我們永安當鋪可是百年老字號，出的價是最講良心的！”掌櫃的一臉正經。

“那您就給我個良心價！”

“五兩！”老掌櫃伸出五個手指，慢腔慢調的說話。

“哼！”沈優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，“哥哥咱們走！這不僅是把咱們當要飯的，還把咱們當傻子！”

沈優故意拉著江河走，江河一看她這幅孩子氣的模樣，便知她是故意的，幫腔道：“就是！這麽重的金子，就是等價換成銀子也值五兩啊，真當咱們是傻子了！”

沈優和江河扭頭就走，老掌櫃連忙喊住他們：“八兩！不能再多了！這鐲子做工是不錯，可它不值錢呀，我看你倆年紀小，也不跟你們啰嗦了。既然是傳家寶，就多給你們一點，八兩！最多就是這個價了。”

“二十兩！”沈優一口價，老掌櫃說的也沒錯，金子珍貴就珍貴在它是能保值的東西，可當鋪並不需要它保值，能立刻轉手高價賣出的，才是值錢的。所以沈優也就不多要，但二十兩絕對是便宜的。

“二十兩？你在開玩笑嗎？”掌櫃的驚訝道。

“這鐲子值不值二十兩，掌櫃的心裏清楚。不是我說大話，我家裏原不是什麽貧苦人家，否則也拿不出這麽好的鐲子，好東西我見得多了，還真不比掌櫃的少，您想坑我還是省省吧，倒不如說個誠實價，日後也好相見。”沈優一臉篤定與自信，站在那裏，活脫脫一個落難小姐還保留著囂張與自傲。

江河差點笑出聲，從沒見過這樣“裝腔作勢”的她，沈優自然也是想笑的，可談生意嘛！就是看誰更能吹！沈優不信她一張牛皮還吹不過這老頭兒。

掌櫃的也在打量她倆，這兩個人雖然穿著一般，但少女皮膚白皙，容貌清麗，一看就是養尊處優、沒幹過粗活的小姐。少年雖然皮膚黑了點，看著木訥，但也是處變不驚，淡定自若。

若說是家道中落，也不是不可能。

“可二十兩銀子也太多了，真的不值……”

“那就二十五兩！”沈優高聲喊道，就是要在氣勢上壓過他！

“你……你怎麽還漲價了？”掌櫃的楞了，從沒見過這麽談生意的。

看著掌櫃楞楞的臉，沈優也不忍心氣到這幅老身子骨，悠悠笑道：“我知道您開門做生意的，自然是要賺錢的，這鐲子您出二十兩絕對有的賺，也是我能接受的最低價格了，您要是不同意，我立刻就走！青陽縣可不止您一家當鋪！”

軟硬兼施！不信這掌櫃不松口。

“那……”

“還在猶豫？那我們可走了啊！”沈優這是真要走，二十兩不是天價，換一家當鋪也不是當不出去。

“別！別！二十兩就二十兩！”掌櫃終於松口。

沈優接過二十兩銀子，悉數塞到了江河懷裏。江河驚呆了，把分量不輕的銀子緊緊摟在懷裏。

沈優自顧自笑了，對於村裏人來說，這無疑是一筆大數目，可對於季承那樣隨手一扔就是二兩銀子的人來說，這只是小錢。

而做首飾是個燒錢的行業，只有季家才做得起，沈優現在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的首飾能入季家的眼。

工欲善其事，必先利其器。沈優得了銀子，第一步就去五金行花了十兩銀子，買了上好的工具留做首飾用。江河更是楞住了，看著她毫不猶豫的扔下十兩銀子，自己的肉卻疼了。想著自己緊緊捂著銀子的樣子，不覺有些臉紅。

“江河，回家之後，把鐲子當了多少錢，如何花掉的，如實告訴劉姨吧。”沈優不曾在意江河的神情，憂心地看著這價值十兩銀子的小小工具，不知回家之後劉姨該是如何發瘋的模樣。

首飾燒錢，這是十兩銀子是小錢，以後賺了錢，還要買更好的木材，買金石玉器，這是更大的投入，如果劉姨現在不能接受，以後會更不能接受。

江河默默，忽然就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：“你確定這個一定能掙錢嗎？”

他說得是很現實的事情，沈優也曾經想過，賣繡樣，一張五文錢、六文錢，做個小本生意，慢慢累積，她也能把日子慢慢過起來，可是她不想這樣。她想賭一把大的，贏了，她不僅能積累到錢財，更重要的是眼界！那時她所能看到的東西，必定和五文錢積累起來的視野是不一樣的。

如果輸了，也不過是一無所有罷了。當然她是有底線的，是她一無所有，絕不會連累到劉家。

“江河，給我一點時間，即使結果不盡如人意，也不過是我一無所有，我不會連累你們的。”

“你在說什麽？”江河苦笑了一聲，猶豫一會，終是開口道：“說起來，你不要笑話我。你住進我家時，我除了為你難過之外，竟還有一絲不該有的慶幸。你父母在世時，我是絕對配不上你的，我還以為你遭遇不幸，我能成為你的依靠，可自從那次見你在集市上賣東西之後，我就知道我和你之間的差距，絕不是簡單的幾兩銀子的差距。”

還有眼光、勇氣、決斷……

江河苦澀笑笑：“你不願嫁給我是應該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沈優沈默，不知道他竟想了這麽多，沈優是死過一次的人，前世也在社會上闖蕩了好幾年，江河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，擱現代也就是個高中生罷了，眼界沒打開，野心自然跟不上。

正準備安慰他，江河又笑道：“你不用安慰我，我知道如今我的弱小，也知道我現在能做的，就是努力讓自己的眼光、勇氣可以達到你的高度。而這，即使不是為了你，為了我自己，我也要這麽做。”

沈優笑了，這才是她欣賞的人，即使不以男朋友的標準要求，他的素質也足以成為一個合格的合作夥伴。

“走吧！努力的少年！”

“去哪？”

“找宋天師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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